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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潤濕的水分子密密漂浮在偌大的空房間,三月的雨日,絲絲的寒意顯的扎
人。大概因為坐久了,她發現風對她而言有些壓迫感,起身想去關窗,倏然的
站立帶來了一陣昏眩,她重重地跌坐回那張冷冷的硬木椅子。


  呵...可還真虛弱,不自覺地輕抬起嘴角,自嘲地笑了。再次穩住步伐站了
起來,保持好平衡走到了窗口。風涼颼颼迎面襲來,她忽然有一種、不可言喻
的開闊感,凝視向窗外,有些眷戀地倚在窗沿不捨離開。漫天捲地的雨霧、灰
撲撲的天空,至少,它們依然是活著的。


  光憑著這一點,就比她的情形強上數倍。


  這一個幾乎沒有顏色的房間,她已經住了很久,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,要
到什麼時候,為了什麼。房間很簡單,一張床一把椅子一隻床頭的茶几,和一
個她。似乎為了某個無法解釋的重要理由,她們通通都必須是一片死寂的慘白
──房裡就只有種令人悸怖的顏色。時常,她感到莫名的,憂傷。


  這個窗子也是,終年照不進陽光,她頂多能用它分辦白晝或者黑暗。今天
倒是,第一次到窗邊向外望呢。天氣陰雨,陌生的景物蒙上薄霧更令人感覺舉
世茫茫。又來了,那股煩人無助又纏上來了,儘管早已不陌生...每每當她試著
從映入眼簾的事物來尋找,熟悉的,卻總是找不著的時候,陪伴她一同落寞的
總是它們。其實連住在這隻軀殼裡的靈魂,她也全然不瞭解,唯一明白的是,
這整副的身體,是她的第一人稱。


  唉。單調的「存在」和複雜的「活著」,有著雲壤之別。

  算啦不想不想了。


  她搖搖頭,想離開的時候,忽然被一個移動的物體抓住了目光。


  路邊經過了一個女人和一年幼的孩子──她們,一個溫溫婉婉穿著水藍色的
衣裙,一個蹦蹦跳跳的是鵝黃色,啊!真是好看的顏色。她不禁讚嘆著,多久沒
看過這樣真正的色彩了呢?正欣賞著,她又看見那女人伸出她修長的手,臉上漾
著笑,牽住那頑皮的孩子。


  然後她們彎過轉角消失在遠方。


  不知道為什麼,她心底突然湧上了千萬種奇異的情緒,讓人感到疑惑無法仔
細分辨的...那個女人的手和孩子握在一塊的時候,好奇怪...下意識地,她抬起
她的手掌,枯乾瘦弱的,輕輕交疊在胸口。似乎有好多深刻的好東西。它們一直
在那裡,睡著了。忽然似要甦醒過來,開始不安分的翻騰--


  「老太太!」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、也打斷了思緒,「妳不要
隨便站起亂跑好不好!真受不了你們這些,等等又自己跑出去回不來,叫我們怎
麼和妳家小孩交代啊!」那發聲者很不耐煩地邊叨念著邊走進來,手上的盤子粗
魯地擺上茶几,「午餐!記得吃完。」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話,那人沒再看她,逕
自搖搖頭往外走,順手帶上房門。  


  她呆滯著站在原地,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冷風挾雜著兩絲吹上她凹陷
的臉頰,她才忽地回過神,噢,關窗。吃力地伸出手推動冰涼的窗框,「碰」,
也一併關上了窗外帶來一切想像。她慢吞吞走回床邊,看也不看那盤子,縮起贏
弱的身軀躺了下來,感覺那聲沉重的金屬撞擊似乎依舊在這小小的房間裡迴盪不
散。


  她輕嘆口氣,風濕病的膝蓋因為久站又疼了起來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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